︎Training Core 丹田


Training Corem (Dantian), A sea of energy located three finger widths below and two finger widths behind the navel. Stand with your weight on both feet, breathe naturally, and focus on drawing energy into the abdomen, keep it stable and maintained. Practice mindful cultivation of the dantian, activate the force, develop the elixir by refining and purifying essence into vitality.







︎Training Core

Interview with Liping Ting: The Poetry is Now
訪談丁麗萍:詩歌就是當下


敘述/丁麗萍
採訪、英文編輯/雀榕
中文編輯/Calm Computer
English Version coming soon


丁麗萍演出作品《WISDOM • TRAUMA I. (Hair•Dharma)》
於2024卦山力藝術祭,彰化市 |照片來源 鄧婷雯





詩人在社會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自古以來世界各地口頭文學文化中,均有民間吟遊詩人的傳統。詩人吟唱敘事並傳承民間勞動生活與情感故實。有如詩經國風民間集體創作,中亞細亞、 高加索民間古調、歐陸中世紀的 troubadour、非洲歌舞藝人 griots,詩人用吟唱的方式來敘述民間生活。

每次有重要的祭典時,吟遊詩人是族群民間慶典祭祀不可或缺的族群故事的吟唱者。相較於宮廷在朝文化的雅頌,在野的民間詩人傳遞著一種介於文化與神話之間的敘事力量。而古希臘詩歌 poēsis 意涵詩歌即是藝術創作,詩人在族群生活事件擔任傳承載體的角色的同時, 也意涵詩人始終承擔某種族群生活的社會文化責任。

我曾經在幾次音樂學旅途中,切身地與當地詩人詩歌相遇,透過接觸不同文化行徑的族群,進行類音樂學的田野探索。1998年,我與實驗音樂領域的朋友,很單純要認識「他者」的音樂文化,追尋一種非學院的,但真實地民間相遇。我們去了中國貴州拜訪苗族侗族,及其他當地原民的當地音樂文化 ,如在侗族村落,結識了村裡的音樂家及耆老,每到夕陽暮色,就靜待在他們所建,聯結村外村內的橋面上,聆聽侗族族群先慢慢抽起煙,再不徐不緩地慢慢吟唱他們的複音古調,也深究他們對於空間,建築與戲曲音樂之間的觀點。侗族有非常重要的複音音樂文化(polyphony),村子中心的穀倉就是他們的劇場,也是居民常常聚會賞戲的地方。

另一侗族村裡的婦女們會在河邊一邊洗衣服一邊吟唱,他們說,曾經有西方人來到這裡錄音。你們到民間市場就可以買到我們的卡帶。於是我們去市場買了些卡帶回來播放,卡帶裡紀錄的是一個大型祭祀的族群共歌的聲音,婦女們聽了都興奮的喊著:這是我的聲音!這是我的聲音!民間音樂裡充滿活力、粗獷、優美、細緻的感受像是都收錄在這張卡帶裡了,咔咔咔滋滋滋,音質非常差,大家圍繞在一起聽,村民仍能認出自己的聲音,民間音樂如此純樸熱情。

更遠村落市場上遇到一位擺地攤,賣書賣雜誌,寫詩的侗族老詩人,他收集了很多雜誌,也有自己的詩歌創作,他希望能透過創作,讓自己族群的文化歷史能傳承下去。




在您幾次表演中,聽到同一句話出現:Poetry is Now。這句話對你來說有什麼意涵?


Poetry (詩學)的字根 poesis 本身的意涵就是創作,是所有哲學,所有思想的總籌。音樂和詩歌對我來說也都是廣義的詩的意涵,而所有創作活動跟我們生活有關係。 Poetry is now 1 是一邀約,來共同審視批判當代現況,地球村存續危機,迫切的詩的行動。

從達達、50年代垮掉的一代(Beat Generation)等運動的進程中,詩變得更民間化與口語化,更能吟唱。對我來說,達達的聲音詩、行動詩都是重要的美學運動,和社會革命有直接的關係。他們反戰,對戰爭批判。達達反戰是以啞啞學語和無意義的生字,進行一種反諷、嘲弄、悲傷地反戰。

近期我重新審思這些運動史的脈絡,包括我受邀參與由陳怡君編劇王墨林導的《黑色-在詩與革命之間遊走的黑色青年》2 實驗劇場創作計畫,從中認識到臺灣中南部的詩人賴和以及當時百年前在日治時期下不能發聲的詩人,他們的行動同時是劇場也是政治運動,包括無政府和共產主義者用不同的理念方法運行。面臨運動中的紛爭,賴和的詩則是充滿共同合作的能量,充滿對普世的關懷,希望團隊不要再分裂,真正負起對這個世代的責任。

當我把百年前歷史社運的改造者和詩人時代變革中所做的詩作,再次詮釋的時候,那是相應於當代社會有這個需要,而不是屈就於混淆的僵化的意識型態之爭。參與黑色合作創作過程中,我個人認為引用先人的思想事件的時候,都必須在創作的當代「現場」,同時審視我們當代的需求,活化其歷史的意義,而非止於僵化的紀念碑呈現。歷史事件只有重新活化重新被感知,才能重新存在當代。


丁麗萍 |照片源自 2009年法國巴黎Ephemère詩歌節7x7詩歌活動




能聊聊您對「演出」和「現場」的看法嗎?


我在音樂會上,在戶外公共場域 ,在日常個人生活場域, 都可以進行行動藝術現場,而非演出 。因為「現場」實質,有實驗和不斷向前超越的精神實質在裡面。凱吉和老莊的思想都不傾向給任何事物命名,將其設限變成一個既成僵化的結果。

試想我們是否有時也會被自身文化偏見限制,混淆理解「現場」「演出」? 如果回到情境主義 (Situationist International) 的思考,沒有什麼所謂「演出」,真正的事件,可以在街頭上現場發生。事件現場就是一場運動,美學運動就有社會運動訴求。詩歌行動做為美學行動,就絕對不是為了要媚俗演出、成為資本社會的一個預設成功的結果。

過往我曾在巴黎合作主持一系列,多向度的群體創作實驗活動,如TOPOPHONY實驗運動 ,如INFORMO實驗期刊 ,如藝術節INOUIR3 。自此,我始終堅持個人浪漫的理念:創作者必須活生生地,一直在實驗活動現場創作當中,不去為了成功結果來設定追索創作。



Topophony實驗運動現場 | 照片源自丁麗萍官方網站 https://www.liping.fr/topophonie.html




在您的演出中,能感受到不同感官的交織同時,一種整體性的生命體現。你是怎麼對待不同的感知表達?


對我來說,視覺和聽覺等感知是同時存在的,從來沒有界限。而劇場永遠都是廣義的生活感知總匯,凱吉音樂思想論述提到,在他重視的西非族群社會結構中,祭典像是一種現場對話,用舞蹈、音樂、敘事詩來處理族群之間的紛爭。由此反觀,今日風行的跨領域風潮,則在民間劇場的傳統中早已存在。

我早期作品也以祭典結構呈現,以祭典呈現作品的精神價值。而世界各地的民間祭典,充滿聲聲色色,有不同方式的參與,不同形狀的時間性。西非多元族群的祭典在每一個族群裡,都有每個族群不同的生命哲學,比如西非巫毒教的喪禮,有些族群喪禮悲傷,也有族群兒子為死去的父親跳舞送行,即使個人內心很悲傷也要向族群展顯快樂去捨離。

1999年所創作的《九九行動 Actions 99》4,就是一個祭典性的當代作品。我意圖要打破觀者和被觀者,盲人和非盲人之間的界線。希望讓非盲人透過盲人的指引,打開之間的界線同時,兩者都能感受到美學和生命的存在。當時美學的形式的確就像現在所謂的「沈浸式」劇場。其中有一個時間點,我在黑暗中舞蹈,所有觀眾都是背對著我,我在舞蹈過程中所發出的聲音、呼吸、感觸,期待讓他們能在心裡頭看到,用心用感知來看。觀眾都在極端的黑暗當中,感受空間裡不一樣的路徑,在過程中我們彼此也共有一個祭典,希望達到盲而心不盲,讓觀眾成為引導者,也是我的共同創作者。5




觀眾對你的創作來說是什麼角色?


觀眾是我相當重要的創作條件,他們是審視者(witness),我的支柱,身體、精神,文化、存在環境的支柱,沒有觀眾,行動現場沒有社群共享共創意義。他們是我精神上、身體上的背景,以及存在的處境,這處境也隨時在變化。

2000年我在法國南栖城近郊 Festival Musique Action 所創作的三人合作作品《Karkass》6 中,將觀眾都請到舞台上,再將全部的燈都關掉。我在非常黑暗的空間使用微小手燈,用光去刺激觀眾,反應冷戰時期用光懲罰罪犯的歷史。我以詩人的方式提出很多問題,用身體接觸觀眾,他們就在現場中間,而我在其中圍繞和穿越。現場有一位貝斯手和電吉他手正在演奏,聲音非常大,在極端噪音當中,我嘶吼、質問。我開發不同情境,即使現場沒有門,我創造了一扇門的情境。我問觀眾,這扇門為什麼要關起來?不打開這個門。對我來說這些都是詩歌在現場創作的狀態。或許大家也沒聽懂我在幹嘛,問了荒謬的問題,但都覺得非常有趣。我經常在這樣黑暗中進行,這對我來說也像是一個祭典,產生許多看得見和看不見的生命質疑,我想跨越心盲與心不盲之間的界限。


丁麗萍、Arnaud Paquotte、 Olivier Paquotte三人合作作品《Karkass》,Festival Musique Action, 法國2022 |影像源自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Ac51pASxeuU


1998我在巴黎的一個學校廢墟進行現場活動,這裡廢墟是由無家者非法佔領的,藝術家們共同參與一場由無家族群舉辦,在階梯教室進行的藝術活動,我拿起雨棒,從教室最下面的平台,試圖穿越塞滿著無家者觀眾的階梯教室。我不言不語,又是女性又是外族亞裔,他們全是男性、身體粗獷、發臭,我用聲音和身體慢慢穿越他們之間的縫隙,觀眾對我充滿疑問和不解,他們沒有搞懂為什麼一個演出是這樣活生生在他們當中行動。他們充滿著問號,不信任感,而我必須堅持意念得到他們的信任,這樣的狀況其實是相當危險的,最後我穿越了觀眾與人群,也得到他們的歡呼,我在現場的創作就這樣與觀眾一起共時存在。

另一次的經驗是在2003 Irtijal 黎巴嫩的即興音樂藝術節7,內戰後村裡很多成年人都去富裕的阿拉伯國家工作,鄰居之間並不怎麼說話。藝術節邀請我們到山上去村里進行一個現場,所有村落的人興奮地帶著自己家的板凳來看現場,大部分是村落的孩子與年長者,大人們找來柴火生火,我就跟他們學了當地語言的五個字,金木水火土,每當我說一個字的時候,我也指出現場的一個金木水火土物件,孩子就狂熱的叫囂尖叫,充滿喜悅與熱情的說他們也要參與,一種很無政府的狀態。他們沒有過這樣的音樂現場。他們一直站起來,想要參與即興,而村子裡的長者又一直叫他們坐下,孩子熱情更欲罷不能。

事後深思這些經驗都好像在銜接什麼被漠視的文化角落,面對我出生的環境,來自知識分子的文化,而生長家庭環境清寒,生長的地理人文更是文化沙漠等。我在這內戰後的他者文化偏僻村子,創作行動中因孩子熱情感動喜悅,有如真實的民間生命力激發我無限的驚嘆、驚喜!




曾經有一篇報導提及了你涉及冥想相關的訓練,能多說說這方面的身心實踐嗎?


我曾經深入一個古生代壁畫岩洞,法國農夫兄弟在耕田的時候發現家族田地下的大山洞。要進入這個空間必須穿越許多廊道,越來越窄,當中有冰柱還在滴水,水滴形成一個小湖泊。整個空間的結構很像子宮,穿過窄小的路徑進去後還有更細聲的水滴聲音,形成更小的小湖泊,在這個洞穴裡的水滴聲音層次更顯清澈,如同無限迴盪的繞樑三日。

我曾深入泛音歌唱 (Overtone Singing),以泛音回聲來暖化五臟六腑,也同時練習太極的基本功,進行寂靜冥想,透過靜語去聆聽所有存在的聲音。

靜語在佛家、老莊思想裡都是相通的,透過寂靜讓時間空間更廣更深。這和太極拳裡面所說的的運功一樣,運功中通過一個人的精氣神,來達到「神」的境界,透過你的智慧與意念來深化自己內在的空間與時間。


丁麗萍與太極| 照片源自丁麗萍官方網站 https://www.liping.fr/worksinsitu.html


我在練習雙聲複音時,借用太極拳裡精氣神的意念,讓聲音在腦中迴響,在吐納之間想像我是山水或是岩洞,通過聲音在我的身體內發聲與暖身,同時也在檢視自己。像是打太極拳在前後宇宙間畫出無限(∞),透過呼吸與想像力,達到「神」的境界,試著在心裡頭看到自己存在的狀況,你的神就是你的精神與智慧所在,要達到這個境界,需要每天的練習。你一直呼吸,一直活著,如何引領你內化自己的山水,或許是畫裡的山水,或許是你曾經去過的地方,甚而是抽象純意境的詩歌情景,透過靜語和呼吸,邀請這些山水內化到你自身的內在。

這是一個很重要也很美的內在功夫。或許是你上次旅行的經驗,或是現在和我在這邊交談的當下領悟,將來可能又有一個山水融入你原有的山水裡面,你就是一直在準備這件事,一直繼續內化,繼續創作山水,再生山水。

這些內化山水,會讓你的意念自然轉化為雋永的詩句一樣的意境,不管是惆悵、寄託、或是願景,當你成為詩人的時候,你就是正在創作,能夠內化也能夠反應外在,這並不是天地人合一不可說意境,而是創作的主體已經準備好了。自由了,沒有任何框架,對外隨時可建立社會關係,無論是人、自然、景物,存在環境、城市環境、社會事件,他內化成為主體,有相對的能力可以同時在這些關係中交織和存在。

對內實則如海德格詩學裡的邀約,詩人如何存在這個世界上,知道自己存在的狀態,在哪一個存在方位,當你山水內化的時候,你就有整體的創作能量了。



我的生命整體也是一個生態圈


在疫情之前,大家開始注意到全球暖化以及生態詩的創作,生態詩關注民主平等的思想,以及所有生物的平等。哲學家阿恩・內斯(Arne Naess)早期的哲學很重視東方思維,老莊批判與儒學結構化的思維,或者可以說,老莊思想讓潛能存在,擴大等待的領域,觀審整個自然和所有的生命。

這個地球上的所有東西都跟我們有關係,我像孩子一樣貪心,希望把東西都放在一個籃子裡面,裡面充滿各種的色彩,我希望用民主的審視,每個色彩都是平等的,都是他們自己的色彩。如果美學上已經進展到永續生態與生態詩歌這些概念,那麼大家都在同一個地球上,共同討論事情,也是人類學最重要的願景,所有傳統和當代文化的共存,每個文化都有它的特色以及它當前的需要。這對我來說很重要。

我的身體,我的感觸,我的生命整體也是一個生態圈,每個生態圈都會受到不同影響。我的背景、文化、以及我成長的年代中所接觸蔣介石時期的政治思想。大學的時候,我的老師們都是西方學院出生的,他們希望能以中西的比較哲學,重新詮釋老莊思想,重新看古代文本。「哲學」一詞源自於希臘,而東方則是用思想來代表人文發展,這兩個不同的脈絡要如何比較?如果站在地球共存的角度,我會以宏觀的視野,再去細看微觀的世界,如何才能達到真正的平等,不再以人的視角看自然,回到審視這個地球,我們共同生存的未來可不可行。




文獻參考

[1] ‘Poetry is Now’ 源自1946 兩位達達詩人的合作創刊共同理念,彰顯其對時代迫切的詩歌行動_Poetry is Now_PIN_Kurt Schwitters & Raoul Hausmann, 1946. https://www.academia.edu/25697771/The_Thing_about_PIN

[2] 《黑色-在詩與革命之間遊走的黑色青年》項目介紹和報告劇的影片節錄:https://archive.ncafroc.org.tw/result?id=7950319742a44aa6a0724861b884a3f3

[3]  丁麗萍從1988起至2013年定居於法國,活躍於巴黎 Topophonie 音樂與視覺實驗團,究竟戶外公共藝術,與環境聲音實驗。2002-2008之間,麗萍共同主持跨領域藝術出刊 « InFormo» 並持續年度舉辦'In-Ouïr 跨領域藝術節 至2012年。https://www.liping.fr/topophonie.html

[4]  丁麗萍的藝術計畫 «九九行動»- Actions99 就殘障盲人的視障局限與人對黑暗本質,發出終極關懷 - 盲人帶領非盲人即正常人經歷漆黑的建築裝置,完成黑暗中光影互動,及人性強勢與弱勢可以黑暗中相互扶持的寓意。

[5]  丁麗萍加註:此計畫也呼應著海德格哲學的後期思想,邀約詩人回歸大地棲居,回歸人存在的本真,而詩歌的本真,就是詩人在黑夜中吟唱,傾聽大地存在。

[6] 《Karkass》為丁麗萍、Arnaud Paquotte、 Olivier Paquotte 三人所創作的演出作品,2012 初次發表於法國東北部維萊萊南錫的 Festival Musique Action。https://www.youtube.com/watch?v=Ac51pASxeuU

[7]  Irtijal音樂節創辦於2000年,目前是貝魯特市歷史最悠久的音樂節。其音樂範圍廣泛,包括實驗音樂、自由爵士樂、自由即興創作、當代音樂、噪音和自由搖滾以及其他形式的創新音樂創作。https://irtijal.org/





(Update: 2025-05-12, This Interview Articles form lololol “Energy Index” project, Supported by National Culture and Arts Foundation.)







︎ LIPING, TING
Interdisciplinary artist born in Taiwan. Liping studied Philosophy at Taiwan’s National Chengchi University and earned her Master in Theatre Education from Paris III Sorbonne Nouvelle. She lived and worked in Paris from 1988-2013 and returned to Taipei in 2013 for artist residency, and continued artistic dialogue, reflection on her experiences in Europe and a return to the philosophy of Zhuang Zi. Liping’s work maintains a focus on music improvisation and sound experiement, and often collaborates with contemporary poets, musicians and performance artists.

︎ 丁麗萍
當代藝術工作者,台西長大。政大哲學與巴黎三大戲劇教育碩士(研究 Beckett 劇場及Cage 當代音樂)。巴黎工作多年 (1988-2013),2013年台北駐地創作,繼續藝術論壇,反芻歐洲經驗,重回莊周思想。其創作始終關注於音樂即興、聲音實驗,常與歐美各當代詩人、當代音樂作曲家及行為藝術家互惠合作。

創作理念以人聲探索出發,哲學思維中堅,詩歌行動落實,究竟人文與環境聲音實驗,就人生存不安本質,與面臨混沌黑暗生存環境,尋求藝術反詰,關懷與實踐!

https://www.liping.fr
https://vimeo.com/lipingliping



How to be a plant


Shin Hanagata


Before considering how to become a tree, humans may already be trees. They breathe, sense light, and have arms and legs that can move. We have body fluids, tubes that transport nutrients and water, skin where fungi and insects come and create an ecosystem.

But let's get closer to trees.

The Banyan is called the walking tree. It puts its roots down from its branches towards the ground and takes decades to take one step. Try walking slowly like that. Gradually slow down the sense of time.

1: First, walk for about 5 minutes on good soil and take about 3 meters. You can feel the structure of every muscle, bone, and tendon in your body moving. You realize that there is infinite resolution in space. Get closer to trees little by little. Walk for 10 minutes, 1 hour.

a: About grafting. Trees can heal by connecting their branches with their own cross-sections. But it is impossible to heal by connecting the cross-section of a tree and the body of a human. However, try attaching your body to a tree. You will notice the hardness of the tree, how it receives the wind, the sound, smell, and rhythm. Exist accordingly. The branches become hands, the body becomes the trunk, and the tree and the body mix.

2: Slow down further. Take water and walk 3m on the soil taking a day or a week. It is dangerous to fast for more than a week, so you need to get energy by eating soil (there is edible soil called peat).

b: About skin. The tree's skin is very dry. It cracks like atopic dermatitis. To remove the moisture, wash off the surface oil. Apply strong soap or bleach and leave it.

3: It becomes difficult to stand for a long time with human muscles, so you can ask the keepers to put up support poles. If you run out of water and soil you brought, take them from the keepers and walk 3m over the course of 1 month, 6 months, or a year. The movements of the people around you gradually appear faster than you can sense. You lose your words.

c: About seeds. If you can produce sperm, have the keepers collect it and inject it into another tree with an egg. Or if you have an egg, have the keepers collect sperm from another tree and inject it.

4: Slow down even further. Walk 3m on the soil taking 10 years, 30 years, or 50 years. The keepers also change generations, and the city changes. Friends forget about you. Even the police cannot distinguish whether you are a human or not. But you don't care. There are many trees around, and the day flickers like a strobe light.

d: About photosynthesis. In recent studies, technology has been developed to produce starch from light and carbon dioxide. Furthermore, they reproduce themselves. Cloning has already been successful in monkeys by generating artificial stem cells. All that remains is to wait for the realization of issues such as "human dignity". They are expected to be put into practical use in about one more step of time. Wait a little longer.

5: Eventually, it withers away.









如何成為一棵樹



花形槙


思考如何成為一棵樹之前,人類或許已經是樹。人類能夠呼吸、感知光線,擁有能夠移動的手足。人類有體液,有輸送體液和營養的管道,有細菌與蟲寄生的皮膚,因此足以構成一個生態系。

但是,再讓我們試著更靠近樹吧。

榕樹被稱作「行走的樹」。榕樹由地面向下紮根,行走一步即需要花費數十年。請試想著如榕樹般緩慢地行走,漸漸放慢對時間的感受。

1、首先,試著花五分鐘在良好的土壤上行走三公尺。你會感覺到身體每處的肌肉、骨骼和肌腱結構的動作。你會意識到空間的解析度是無限的。你將漸漸地更接近樹木。接著,再花費十分鐘、ㄧ小時行走。

a. 關於嫁接。樹木能夠透過斷面連結樹枝癒合傷口。儘管樹的斷面和人的身體無法癒合,但請試著把自己的身體嫁接於樹。如此一來,樹木的硬度、承風方式、聲音、味道、節奏,都會進入自己的身體。請試著這樣生存——讓樹枝成為手臂,身體成為樹幹,樹與身體合為一體。

2. 再試著放慢一點。帶著水,花上一天、一週在土上行走三公尺。人類節食一週以上是會有危險的,所以你會需要食用土壤來獲取營養(泥炭是可以食用的土壤)。

b. 關於皮膚。樹的皮膚非常乾燥,猶如異味性皮膚炎般龜裂。為了除去皮膚的水分,請把表面的油質洗去,可以使用強鹼肥皂或是漂白水處置。

3. 人類的肌肉難以長時間如此站立,因此可以請KEEPER來提供支撐。當身上的水分、土壤都漸漸流失,便必須從KEEPER獲得養分。請再花費一個月、半年、一年,行走三公尺。漸漸地,你將無法感知周遭人類快速的動作,漸漸失語。

c. 關於種子。若你能夠製造精子,請讓KEEPER取走精子,與卵子結合後注入其他樹木中。若你能夠製造卵子,讓KEEPER注入從其他樹木中獲取的精子。

4. 再試著走得更慢一點。花10年、30年、50年,在土上僅行走三公尺。KEEPER已世代交替,街道也已物換星移。朋友已忘卻你的故事,警察再也無法分辨你是否為人類,但你不在意,周遭有很多樹與你同在,所謂「一天」,將如閃光燈般一瞬而逝。

d. 關於光合作用。近日的研究中,透過光和二氧化碳便能生成澱粉。更甚者,能夠自我複製。人工幹細胞的應用已被證實能夠成功產生複製猴,付諸實現之前,必須克服的將是人類尊嚴的課題。

5. 最終枯萎。







Documentation of ‘Mt. Jade is in Metamorphoses’

Translated by Johan Chang
Photo by Jojo KAO






︎ Shin Hanagata
Born in Tokyo in 1995. Works in the fields of performance, media art, and contemporary art. In a technologically accelerating capitalist society, under the reality where being “self” and being “human” becomes increasingly unstable, he focuses on technologies that transform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body and world, such as communication systems, wearable devices, and prosthetics, attempting to present “new forms of humanity” in contemporary society.


︎ 花形槙
1995 年生於東京,活躍於表演藝術、媒體藝術與當代藝術領域。在技術加速發展的資本主義社會中,「自我」與「人類」的概念越來越不穩定,他聚焦於改變身體與世界之間關係的技術,如通訊系統、穿戴式裝置及義肢,試圖呈現當代社會中的「新型態人類」。


How to be a Keeper




Movement and Traces/  Searching and Waiting/ Being Aware
The world is Synthesized.
My Relationship with plants reminds me of an older piece of work from myself, “Appropriation”.

“Plants in the garden grew appropriately as a result of the meticulous care of the gardeners”
I read this from a book, and thought to myself: the contrast between natural and artificial circumstances are quite interesting. As a plant growing in human’s reign, what degree of growth could is appropriate?

growing as untrimmed, wild, botanical, is somehow not what it’s supposed to do.
either arranged, potted, or in the wild, in manmade environment under control, or unaltered in the wilderness, house plants, or garments of the city, even untamed forests, can be completely monitored within a space depending on the circumstance or never. Between polarity, how do we treat what we think we can have authority over?

Lin Tzu Ning


︎


Let’s keep it that way

Achieving the perfect balance between being in control and letting go while protecting its authenticity. To cultivate, is to show up and to be present, until the foreseen fantasy arrives as the future.

Knowing thyself, as well as  seeing it within others, we are one altogether emerging in individuality.

As plants we all grow from soil, and as souls we all come from the same source.

After all, we will rot, transforming into nutrient dense matter for something new to grow on.

Wahcee


︎


The feeling of an idle machine starting once again in a very long time
(but in actuality it is one emotional machinery. yes, ironically, emotional)

The contradicting feeling allows me to acknowledge my own consciousness
sprouting while being and obedient, repetitive device. To attract, obtain and lure in.

Speaking of my relationship with plants, I was reminded an experience that I once had during a performance act.
I took off my shirt and hooked it on a tree as I swung through an arm length gap. We were so close but I still fell through. I didn’t know what to do, so I hugged the tree very tightly. It might sound a bit cliche, but I really enjoyed the tight embrace.

Jung Ching Zhou


︎


Zoo Keeper was a popular mini game I played at high school. In the game, you play as an animal supervisor, listening instructions given by characters to remove and relocate certain animals. A level after another, it was endless. Everybody was excited to play during our day breaks in class as a “keeper”, and have some form of control within the zoo, mean time it being controlled by the game algorithm and also other gamers, while the above was designed by the developers, that are given commands by their manager. Through these different layers of manipulation, comes with different levels of responsibility. I wonder the  identity of a “keeper” is to “keep”, or be “kept”? And who is the ultimate meta keeper? What are the subjects that are being kept trying to keep?

Zito Tseng


︎


In regard to the decisions that I was able to make, the only one that I hesitated, was when I found out a dodder plant climbing on camilla flowers at my front door in a rapid paste. I never bothered to research, but the flowers seemed like it was bred as specific kind to grow in front of every doorstep in the community. After my father passed away and my mother was diagnosed with dementia, it never bloomed. Along side of being a full time caretaker to my mother, I never thought about whether I should take care of the plants growing around my home. My imagination about nature was blinded, and ceased to feel the repulsion I had in taking care of things. When the wet season passed, I see those dodders hugging the camilla so vivaciously, full of life, delicately unfolding the branches of the host plant. I was astonished. Finally, I started to detangle, it was not easy, though pulling out the roots gave me a sense of satisfaction. When spring came, the flowers bloomed.

Chan Kai-An


︎


Keeper
Incomplete forms of living
as a complete individual
Resembling a creation made by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from foreign matter
What is life?
what is motion, and why?
I am clueless
Just going with a carnal impulse
driven automatically,
I am a module
that exists infinitely
I am as I am
My existence seem to be chance
My plan is not my reason
just happens to be my purpose
an intention in life was then born

- My relationship with plants
A psychic once told me I had a few life times incarnated as trees, specifically cherry blossoms. In this life, I don’t feel a particular connection with plants, every plant except for cactuses died for me. Maybe that explains why I left the plant realm and reincarnated as a human. When I smoke, I look at trees, its leaves, and how they exist. I admire how they stay at the same place, from that I remind myself I can live like that, too. No need to push hard, nor to put in too much effort. Simply just existing as they are.

Pusheng Tang



如何成為管理者 / 守護者 / 監管者 / 維持者



移動 / 軌跡 / 探勘 / 等待 / 覺察
世界是合成的。

與植物的的關係,想到以前做的一個作品《分寸》,「庭院裡的植物們,因為園丁的照顧而謹守分寸。」

在書上看到這句,覺得其中自然與人為之間的相對很有趣,在人類領域裡的植物,如何才算謹守分寸?

而未經人為修整而自然生長的植物,又不算是謹守其本分?

插花、植栽、野生,
人為的篩選、人為的控制、自然。
居家植物、都市植栽、野外森林,
空間上,領域內握有掌控權的範圍,
與領域外無完全掌控權之間,
都市與野外的界限劃分與對待的差異性。

我們怎麼對待我們覺得可以掌握的事物?


林子寧

︎


Let’s keep it that way

維持它真實的樣貌
取得控制與放任之間的完美平衡


培育: (陪)伴直到抵達(預)見的幻景


肢己枝彼 同時是 也非完全共同體
植栽最原先來自土壤
最終我們也將腐爛成為營養


Wahcee

︎


是被封存的機器,再度被啟動的感覺

(但其實內心是一台感情用事的機器,沒錯,感情用事,有點矛盾)

正是因為這個矛盾,使得自己在不斷地重複自己被下達的命令之後,知道自己有意識的部分慢慢冒出來,去吸引、去抓取、去誘引。

至於我跟植物的關係,想到一個經驗。
有一次在做行為演出的時候,我脫下我身上的襯衫試著想從這邊的崖上勾住旁邊的大樹,想從這邊盪到那邊,然後攀附上面。中間的距離感覺只有五十公分,其實沒有很遠,我們(我和大樹)是靠近的。結果一離地之後我就掉下去了,在場看的人嚇壞了,我也嚇壞了,我卡在樹和山崖的中間,不知道該怎麼辦,然後突然我就緊緊地抱住他不放,擁抱的這個選擇感覺好像是陳腔濫調,但我很喜歡那次的擁抱。


周蓉靖

︎


Zoo Keeper 是一個高中風靡全班的小遊戲。遊戲中,你扮演者一個動物管理員,因應園長命令,在關卡中要不斷挪移和消滅各種指定的動物。過了一關永遠還有下一關。每天我們班上最大的娛樂之一就是在下課的十分鐘,群起興奮地操控動物。當這個職位叫做 keeper 的遊戲角色在管理動物,也同時正在被遊戲玩家管理著。遊戲玩家也正在被遊戲機制管理者。遊戲機制也正在被遊戲設計師管理者。遊戲設計師也正在被主管管理著。這一層層的關係中,衍生出一層層管理的職責。到底叫做 keeper 是因為我們在管理、必須管理、還是正在被管理?又到底誰是那metametameta管理者?我們在管理的對象又在管理著什麼呢?


Zito Tseng

︎

對於我個人能做的決定中,唯一掙扎過的,是當發現菟絲子以很快的速度,攀抱住我家門口的茶花。我沒有去查過,但這茶花,應該是人為選種栽培過,適合在社區裡各戶門口生長的品種。從我爸過世、媽媽失智後,它從未開花。照顧媽媽之餘,我一向不想去思索是否要照顧茶花與它旁邊許多植栽,我塘塞於對自然的想像,以及擁抱自己對「照料」懷有的反感。但當雨季後菟絲子生機蓬勃抱住他們,精巧地逐日折開一些宿主的細枝時,那樣快的動作嚇到我了。我終於開始解那些纏繞,並不容易,然而,在拔出部份的根時,還有快感。到了春季,茶花剛好盛開了。


詹凱安

︎

Keeper
是不完整的生命
是完整無缺的個體
類似於AI與外星素材的創造生命體
生命是什麼
活動是什麼
移動的目的為何
我一無所知
只是順從著某種生理設定
機械性的驅動著
我是一套模組
一套無限存在的永續機制
我僅僅是一個這樣的我
而我的存在似乎沒有目的
我的目的不是我的目的
卻在執行使命的過程裡
似乎誕生了生命的動機


- 關於植物,與它們的關係
曾經在通靈者的分享中
了解過曾經當過好幾輩子的樹
而且是櫻花樹
但是此生我對植物並沒有太多的感覺
除了仙人掌之外養過的植物都被我弄死了
所以我也許在植物界並不是那麼有植物緣,才成為人的吧

抽菸的時候
我會看著樹、葉子、它的存在
羨慕植物總是待在原地
提醒自己也可以這樣活著就好
不需要特別用力,不需要特地努力
存在在那裡,生活在那裡就好


湯譜生


Documentation of ‘Mt. Jade is in Metamorphoses’

Translated by Rahci Go
Photo by Chia-Yu Hung



How to live in a Concrete Box


Sheryl Cheung

Shut the camera only to find your shadow still present in the monitor
A blocked out shape against a reel of virtually projected memories
In your mind
You drop a few stones in the water and let the dead fig tree flutter
Feeding echoes into the belly of a parasitical machine

Neurons restructuring to regain agility
The image of dodders keep creeping in
Speedy creatures that consume all prey within reach
Whose desires and fantasies
Echo throughout the soundtrack of your life
Carbon sediment sits at the foot of the pixelated landscape
The machine continues to hum





如何於處理器中生存


張欣

遮蔽視訊鏡頭後,發現影子依舊留在螢幕中
一個烙印,映襯著一卷虛擬投射的記憶
在你的腦海裡
把幾塊石頭扔進水裡
製造風讓枯樹飄動
讓迴聲充滿寄生機器的腹部

神經元試圖重組恢復敏捷性
菟絲子持續浮現
快速消耗鄰近的寄主們
是誰的慾望和幻想
渲染著你的生命主題曲
碳沉積物位於像素化景觀的腳下
機器繼續嗡嗡作響







Documentation of ‘Mt. Jade is in Metamorphoses’
Photo by Chia-Yu Hung







︎ Sheryl Cheung
Sheryl Cheung works between experimental sound compositions, abstract scoring and performances to explore a material concept of life. Perceiving life as a force, a mobility that drives our innate persistence to live, she explores how active listening (working with sound) can be a mind and body practice to negotiate different noises of the world.

︎ 張欣
張欣透過實驗作曲、譜、和表演去掌握一種對生命的物質性理解。透過聲音的探索進入流動性的場域,特別關注物質運動中所產生的聲音回饋,去提煉一個主觀的世界脈絡。







與蜜喬尼交談——開展為歧路花園的人機劇場




楊雨樵






有時正要出門,見它正倚在下面樓梯扶手上,就想和它聊聊。當然不會給他提很難的問題,大家對待它就像對待小孩一樣——因為它的身體只有那麼點大。「你到底叫什麼?」人們問他。「Oderadek,」它說。「那你住哪?」「居無定所,」它一邊說一邊笑;這種笑聲,沒有肺的人才發得出來。這笑聲聽起來恍若落葉的沙沙聲。



——卡夫卡,〈父親的憂思〉








在所有這些例子裡,敘述者的變形都是某種形式的僭越:僭越自然法則、僭越邏輯、僭越類別、僭越本體邊界、僭越與用限制:第一人稱敘述和第三人稱敘述是不同的語言遊戲,創造不同的期待系統,敘述者從一種類型向另一種類型的變形開啟了各種全新的可能性。



——大衛.赫曼,〈敘事學〉




  2022年5月 26 日下午六時許,從朋友那邊拿到 Midjourney AI 的邀請函之後,我立刻開始測試一些猜想的詞彙。由於當時我正在著迷於建築史與相關理論,手邊有著 Viollet-le-Duc 的《建築學講義》,其中多次強調建築物的功能及其隱喻,乃是來自生物學。回想大學時期組織學課程與細胞生物學的內容,我用了這樣的關鍵詞:


「膜脂質、建築、宇宙中的木星宮殿、途徑、約翰.海都克、康斯坦特.紐文惠斯、磚、混凝土、災難」






    簡直像是魔女的大鍋似的,一股腦兒把當時在閱讀的東西全都扔進去煮。然後交給 Midjourney (當時還是 V2版本)燉煮。煮出來出現了這張圖的時刻,我初次被震撼到了,或者說是有一種奇妙的感動。這個感動並不是來自圖的美學判斷,而是來自於一種奇妙的「被理解感」:我這樣一股腦兒地發言,AI竟然也願意理解,並且將語彙透過生成圖的形式回應我。


    畢竟我們知道,在社會的交際場合,要是「一股腦兒地」將自己想說的話,毫不克制地丟給對方,不僅會破壞對話的平衡與氣氛,同時雙方也都會不太自在。但在這個時刻,我發現 AI 不會有這樣的狀況。為了確認此事,我又繼續丟新的食材請他烹煮:


「六角蜈蚣、星海間的圖書館、柯比意、流狀構造、弦樂器」





    這是另一點我感到相當快樂的事,我不用特地想著脈絡、論述與特定術語的背景知識,我只要腦中想到什麼說什麼就可以了。當時書桌上,柯比意的《Le Poème de l'Angle droit》(直角之詩)還在近旁,彷彿預告似的,書中寫著:


要放在指尖上

同時在頭腦裡存留

發明它,這靈敏的工具

能讓人收穫更多

它清理荊棘叢生的道路

它掃除一切,將自由

賦予你的自由。

    ——《Le Poème de l'Angle droit》,B2: Esprit



    在這時刻,我便整個人陷了進去,與這位人工智能進行綿長的交談。由於註冊 Midjourney 並付費之後,text-to-image 的生成過程是在 Discord 平台上的聊天室進行,而該平台的聊天室原本就顯得相當孤立、安靜且令人容易專注,因此當我與 Midjourney 對談時,芥川龍之介的短篇小說〈魔術〉的場景:小說以第一人稱的方式,向魔術師米斯拉(ミスラ)討教的那種專注對話氣氛,就鮮明地浮現了出來。彷彿是我在向一位魔術師求教:



  「嘿,請告訴我如果將日系 RPG、攝影師威特金、解剖學、楊.思凡克梅耶、懸絲傀儡和浮世繪融合在一起,會形成什麼東西吧。









    「這很容易。」




    用著用著,我就覺得這種場景好像在哪裡看過,就是,其中一方越來越沈迷,尚未搞清楚另一方的底細,就將自己的整個身體與時間都投注下去。啊,對啦,就是劇作家馬羅的劇本《浮士德博士其生涯與死亡的悲劇故事》裡面第二幕第一景的簽約戲。


浮士德:
   
鮮血凝結預示何種徵兆?

難道不該甘心寫下這紙契約書?

為何不再流出讓我重新再寫過?

「浮士德給你靈魂。」——啊,又停住了!

為何不該給?難道靈魂不歸你所有?

再寫:「浮士德給你靈魂。」

梅菲斯特:

火來啦!來!浮士德,把盂擺上去。

浮士德:

哪!如今鮮血又熔開。

現在我要立刻快寫好。

梅菲斯特:

哼,他的靈魂我還會不用盡手段去取得?

浮士德:

「成了」(Consummatum est)——合同寫好啦,

浮士德已將靈魂贈與露西弗。


    把自己比為浮士德似乎是太魯莽了點,把 AI 比喻成梅菲斯特,似乎也過於天真地將文學作品的場景直接套在AI運作的情境上,十足缺乏對於其中自然語言處理(NLP)與深度學習模型的描述與闡明。但就算如此,那種引誘著人們將自己記憶中的詞彙,拿來和一台神秘的機器講述的過程,還是使人產生了幻覺,彷彿那真的像是一尊吸收人類文明知識的(弱)惡魔,也許有一天會強大到難以控制。但「像惡魔」這件事本身,對我來說具有正面意義:我對於惡魔在歷來口傳文學與神話體系中,按照程式性運作展現的姿態與行動,始終抱持著好感。


    為了和這惡魔繼續深度相處,翌日我開始嘗試生成一連串圖像:將組織學的術語和圖書館建築物結合的圖像;異形昆蟲與歐陸油畫結合的圖像;粗顆粒的過期膠卷拍攝怪物或神話生物的圖像,以及虛構的諾夫哥羅德手稿圖像等等。總而言之,我瘋狂地將自己喜歡的符碼與圖案,像素材一樣一直丟入 Midjourney 鍋內烹煮。



圖四:兩張清楚而美麗的臉與異形蝴蝶和食肉蛛相融合,以卡納列托的風格繪製。(2022, 0527)


    這時我突然想起學生時代玩的《模擬城市 2000》。這遊戲可以讓玩家先編輯地形,接下來再將城市實踐於該地形之上。當時我跑去查閱了各種附有地形圖的Atlas,然後盡可能將地形編輯得像該地域的樣子(例如馬丘比丘或是布達佩斯),然後建造一座虛構的城市在遊戲內。現在有了這位能力超群的惡魔蜜喬尼(我幫他取的音譯名),那麼請他生成一系列城市必然也不難吧。



圖五:在精緻的水晶茶壺內,有一座現代的大城市,裡頭有一座市場且有許多人在其中移動,以十六世紀的風格繪製,彩色墨水於紙上。(2022, 0529)




圖六:在巨大的透明顱骨內,有一只極為精緻的水晶小茶壺,一座巨大的現代城市在顱骨內,並附有顱骨的歷代變遷圖,以十七世紀的風格繪製,彩色墨水於紙上。(2022, 0529)



    如果單純只是城市也不夠有趣,既然有一種模型是玻璃瓶內的帆船,那麼我就來生成玻璃茶壺內的城市。我整理出幾個必要的描述片段:對於茶壺的描述,對於城市的描述,對於生成的圖的形制及其風格的描述。而另一方面,我發現要讓蜜喬尼精確地理解這些描述的內容並沒有那麼容易,我的語言在我的腦中構成的畫面,與同一組語言在蜜喬尼理解中生成的畫面,會有很奇妙的出入,或者是根本上的誤解。這種誤解一部分是由於語言的多義性造成,正如幾年前日本語言學者中村明裕提出的經典案例:「頭が赤い魚を食べる猫」。這種多義性,在自然語言理解與處理的過程中,可以想見自然會讓蜜喬尼產生「這句話應該這樣解釋」的結果。一部分則奠基於蜜喬尼自然語言理解模型中的語境建模、實體識別和上下文注意力機制等步驟。



圖七:一只透明的馬顱骨瓶中,有一座巨大的未來城市與太空船,以十八世紀的風格繪製,彩色墨水於紙上。(2022, 0530)



圖八:十九世紀科學圖解,彩色墨水於紙上,在一個巨大的透明馬顱骨中,一座極其華麗且多色的現代城市座落於顱骨內。(2023, 0112)



    雖然我並非蜜喬尼的工程師,無法對其處理模型或生成模型動什麼手腳。但是整體說來,藉由蜜喬尼生成的圖像所折射出的語言理解,可以有幾個摸索的方向:其一是,我應該要不斷調整敘述的方式,調換格位,替代詞彙,總而言之設法讓蜜喬尼生成的圖像靠近我腦中的圖像。其二是,反正我就是讓蜜喬尼產生「誤解」,我故意寫出一些帶多義性的描述,而蜜喬尼則多方向地生出內容差異甚大的圖,我再從中挑選最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圖像,加以完善。在這種雙方一起玩著語言積木並構築圖像,最後發表至網路平台的整個過程,真的像極了劇場。



圖九:一個超級龐大的巨人被肢解,巨人軀幹的殘骸上冒出許多巨大的皮膚泡, 所有的皮膚泡中都有座二十二世紀的城市,在有草坪與湖的風景中,以十八世紀的風格繪製(2022, 0603)



    或者不應該說像極了劇場,應該說這就是一場由人與人工智慧於網路平台的訊息對話欄內上演的戲劇。我想起了日本的一齣狂言劇本《骨皮》。


    《骨皮》的大意是,一間廟裡有位住持和一位弟子。住持尚未撐過的傘,被弟子胡亂借出去了。住持就和弟子建議說:

「下次有人要借,就這樣說:本來要借你很容易,只是前天師父拿了出去,在路口遇到狂風,變得骨是骨,皮是皮,現在骨皮捆在一起,掛在天花板下,也就沒得用了。」

    結果過幾天,有個人來,說要借馬去騎,弟子就照著住持的教導,回答說:「本來要借你很容易,只是前天師父拿了出去,在路口遇到狂風,變得骨是骨,皮是皮,現在骨皮捆在一起,掛在天花板下,也就沒得用了。」

  「呃,我說的是馬欸?」

  「對啊,我說的正是馬。」


    有時候我和蜜喬尼的對話,差不多就像這樣,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分歧了(因而產生喜劇氛圍),但我仍放心地讓話題越岔越遠。隨著城市在對話間不斷發展,最後形成了一個綿延一年多至今的系列。我一邊與蜜喬尼溝通,一邊越來越覺得這個單人單機劇場,彷彿是一種裝置,這個裝置透過現實當中的人機對話,於虛構的世界內無聲地建築空間與活物,而那些生成的圖像本身,則是對這空間與活物的攝影之瞬間。這樣的過程,彷彿古典戲劇的演出場景。例如阿里斯托芬的《阿卡奈人》:


尼卡科斯:「我要對聽眾鄭重宣佈」,你從敵人那邊運進了這些燈芯。

狄開俄波利斯:你竟要告發這一丁點兒的燈芯嗎?

尼:只要一小根燈芯就可以把船廠都燒了!

狄:燈芯燒船廠?天曉得,怎麼燒啊?

尼:只要來一個玻俄提亞人,把它黏在一只水蜘蛛身上,等候大北風,把它一點著,從水溝裡送到船廠裡去,只要那一點火一觸到船隻,就立刻把什麼都燒了。

    ——阿里斯托芬,《阿卡奈人》,916-925行

  

圖十:許多透明的雨滴在空中,每一顆雨滴內都有一座二十二世紀的城市,城市上空有船艦飛行,以十八世紀的圖像風格呈現,彩色墨水繪製於紙上(2022, 0531)


圖十一:有兩座異常巨大的雲霄飛車軌道,有許多座巨大的二十二世紀工業城市懸吊在這些軌道之下,一些船艦飛過這些軌道,而城市的建築物被美觀的公園包圍,數以千計的民眾從軌道上落下。(2022, 0604)


    在城市系列發展的過程當中,隨著蜜喬尼版本的演進,他在自然語言理解上又有了一些進展。在打磨對話的過程裡,我發現有時太鉅細靡遺的描述,反而會適得其反。何況所謂的「鉅細靡遺」也僅只是基於昔日人類的閱讀模式做出的形容,未必適用於 text-to-image 的蜜喬尼。於是,就需要花一些時間去測試,看看如何刪減能使句法變得單純,但同時又能生成到位的圖。而在這測試過程中,出現的系列就是「各季節帶的人種及其城市系列」。


    這個系列的發想,來自於大學時熱愛的一些地理誌,尤其是阿拉伯人與波斯人所留下的各種有趣的東方地理誌。例如13世紀的學者 Zakariya al-Qazwini,或是 Ibn Sa'id al-Maghribi 的著作。以 al-Qazwini 的著作《世界美妙之物與珍品誌》裡頭的這一段為例:


    「城堡島。那裡有一座白色城堡,他是專為船隊指路而建築。一旦當水手遙遙望見,就互相慶賀安然無恙地抵達,從而可以確保賺錢並獲得高額利潤。據說,這是一座相當高的城堡,任何人都不知道其內究竟都有些什麼東西。然而,人們卻知道其中肯定有許多死屍和遺骸。[中略]長有雙角的亞歷山大在其中一島也發現過一些怪人,他們的頭顱像狗頭,牙齒從嘴角裡露出,如同一柱火焰。」


    應用這些著作的敘事法,我與蜜喬尼對談,虛構出了數十張虛構的人種與城市。每一個人種都有其獨特的外觀與住宅特徵。例如麻辣鍋人這個人種,在肉體成熟後,要將自己的身體各部位分切處理,製作成完整的麻辣鍋,才被視為是成熟的麻辣鍋人。燈泡人的體內由各種燈泡構成,肺是燈泡、膀胱是燈泡,連睪丸、受精卵與胚胎都是燈泡。可以想見他們在深夜於房內交通時,光線明滅的景況。



圖十二:一個人的軀幹與麻辣鍋相混融的剖面示意圖,並有焚燒的火鍋建築物,由赤銅和香料築成,且在市場內。以十九世紀科學圖解繪製,彩色墨水繪於紙上。(2022, 1212)


圖十三:一個人具有的電球軀幹的剖面示意圖,這裡顯示的是他們各種不同性別的肖像, 及其各類由玻璃燈泡構成的器官或四肢。以十九世紀科學圖解繪製,彩色墨水繪於紙上。(2022, 1213)


圖十四:一張剖面圖顯示螢光燈管人與其玻璃四肢的樣貌,並呈現螢光燈管人胚胎發育的不同階段。以十九世紀科學圖解繪製,彩色墨水於紙上。(2023, 0604)



    於數千張圖的描述構築過程中,以蜜喬尼的自然語言處理為鏡子,我多次反省:我平常怎麼說話,我的語言如何驅使我展開想像的行動?我確實知道我在說什麼嗎?在這個人機共構的對話劇場當中,當我透過生成的圖像「聽見」AI 回覆給我的話語時,我注意到:我所發出的話語,其某些面向,似乎只能透過這些圖像顯現,而這些面向乃是在日常的慣性中難以察覺的。這其實是一種震撼,讓我聯想到羅蘭.巴特在〈布萊希特與話語:對話語性研究的貢獻〉裡面所提及的震撼:


    你們知道什麼是日式別針嗎?這是縫衣女工使用的一種別針,別針頭部掛著個小鈴鐺,防止人們把它遺落在成衣上。布萊希特改造了邏各斯域(logosphère),同時把帶鈴鐺的別針留下來,那是些發出微弱叮噹聲的符號。因此,聽到某種言語時,我們絕不會忘記它從哪兒來,是怎麼產生的。震撼意味著再創作,並非一種模仿,而是進行拆卸與挪動的創作,過程會叮鈴作響。


圖十五:一個男子穿著黑西裝嫁給一位魚臉型的外星人,該外星人穿著東亞的婚紗,位在一亞洲的餐廳內。1940年代的黑白攝影作品。(2022, 0923)


    我從這些圖像形式的回聲當中,發現自己的話語庭院中延伸至其他未知深處的小徑,此時,蜜喬尼所擔負的角色,似乎更接近一種透過生成圖像激發自我對話的裝置:我在我參與的人機劇場內,既是劇作家,又是演員,又是觀眾。而每一次包裹著語言的圖像陳列,都是得以穿邃至其他意義域的話語分歧點。我在訊息欄內繼續作劇,繼續對話,繼續觀看,最終在這展現為延異的無限歧路花園中,獲得不安的寧靜。


圖十六(兩張,描述相同):一座迷宮行星懸在黑暗宇宙當中,迷宮由書與書櫃構成。20 世紀的銅板蝕刻畫,版印在紙上。(2023, 0318)









(聲明:本文完全由本人獨立完成,並未借助任何自然語言處理模型的協助。)




(Update: 2023-09-28)



︎ Yang Yu Chiao
Yang Yu Chiao, an avid walker with a deep appreciation for the remnants of trees, is a skilled oral performer of traditional folktales and an interdisciplinary narrative artist. With years of engagement in oral literature, drama, and cinematic narrative studies, Yang regularly conducts lectures and exhibitions on "World Folktales."

Since 2017, Yang has embarked on experimental sonic performances, merging vocal music, free improvisation, and oral performance art in the " Anamorphosis & Anatexis" and "Necromantia Dispersus" series. Yang has been invited multiple times to participate in domestic and international arts festivals and exhibitions. Recently,  Yang has been invited to Typojanchi 2023 in South Korea to develop the Theme exhibition work "Blackboard Scribophone."

Except for visual narrative education, Yang is also an educational lecturer at the Weiwuying National Kaohsiung Center for the Arts. Yang has published various experimental literary works, including the sound-image poetry collection "Xi-Xiang (肸蠁)," and actively collaborates with AI-generated art, such as the comic "Witnesses of the Magpie's End" (2022), as well as written works like "The Taste of AI" (2022) and "Amateur Investigations in the City of Moments" (2023). Additionally, Yang was invited to contribute the online community exhibition "Parallel Universe of Waves" for Cloud Gate Dance Theatre's 50th anniversary project, "Waves."
︎ 楊雨樵
楊雨樵,喜歡散步,喜歡樹的屍骨。為口頭傳統民間譚(folktale)的口頭表演藝術家,與跨領域敘事藝術家。從事多年口傳文學、戲劇與電影的敘事學和比較故事學研究,定期舉辦「世界民間譚」展演式講座。

2017開始融合聲樂、自由即興與口頭表演藝術,展開《聲熔質變》與《詩(屍)術流散》系列的實驗聲響演出,多次受邀參與國內外藝術節與展覽活動。2023年受南韓國際字體藝術雙年展 Typojanchi 2023邀請,透過表演與書寫行為,發展主題作品《黑板寫聲》(Blackboard Scribophone)

長年經營影像敘事教育,並擔任衛武營劇場教育講師迄今。曾出版多項實驗性文學創作,如聲成像詩集《肸蠁》,並積極與 AI 生成式藝術進行協作,如漫畫《鵲之終末的目擊者》(2022),以及文字作品《AI之味》(2022)、《瞬間城的業餘調查報告》(2023),並受邀構作雲門50《波》的網路社群展演:〈波的平行宇宙〉。

When I practice Taichi with my washing machine

The sound of the machine balances my movements and my mind is at peace

This is my second time synchronizing with a machine

The first time was with a standing electric fan.

︎

與洗衣機一起練習太極

運轉的聲音讓我覺得很協調,心裡很平靜

這是我第二次試著身體與機器同步

第一次是與一台直立式電風扇

Spiritual at sunrise, positive in the morning

By noon, I stand between black and whiteI seek humor in the evening

And stare at the refrigerator in the late night

︎

清晨的我靈性

早晨的我陽光

中午的我站在黑白交界

晚上的我盡量搞笑

深夜的我望著冰箱
Ricecooker

A warm body that exchanges Power internally and externally

Water boils into heat that rises through the cracks

Hisses until the automatic switch jumps up

Pop!

︎

電鍋發熱體,在內外交換能量

水氣蒸騰,內勁從隙縫中上升

嘶——嘶——

直到自動開關跳起

發勁!






3C Xing Yi Quan: Homemaker (Selected Forms)

Fan  Inspired by Artist Sheryl Cheung, Developed with Shang Bo Lin.
Refrigerator  Inspired by Homemaker Ms.Jiang. Developed by Taichi Master Fuxin and Practice with Pacific Pirate friends.
Ricecooker  Inspired by Taichi Master Yen and Audrey Tang. Developed with Liu MoMo, Mina, Wang Yuxiang, Wang Canxiang, Qi Yu, Cai Huiling and Yuan Yingru.


Xia Lin’s ongoing project ’3C Xing Yi Quan' is a open source new style of martial arts that imitates the body language and characteristics of technological products. The term 3C here refers to computer, communication, and consumer electronics. Xin Yi Quan 形意拳 is a form of internal martial arts and is based on capturing the essence of animal behavioral ecology. Learn from these products by imitation, experience, and cohabitation, in order to find a sense of symbiosis and enjoyment with our new technological nature.

The videos on display includes selected from the "3C Xing Yi Quan: Develop Workshop" series, ordered in accordance to Xia Lin's present Homemaker practice routine.
3C Xing Yi Quan: Homemaker (節選招式)

電風扇|靈感源於藝術家張欣,動作由林尚柏開發。
冰箱|靈感源於家庭主婦蔣女士,由太極芙昕老師開發。
電鍋|受到太極顏老師以及唐鳳的啟發,動作由 Liu MoMo, Mina, Wang Yuxiang, Wang Canxiang, Qi Yu, Cai Huiling 與 Yuan Yingru 開發。


林亭君持續發展中的《3C形意拳》是一套開源協作的新內家拳法,以全新的角度體驗數位科技生活的都市修行,古老的形意拳在於捕捉自然界動物的行為生態,那些充斥在日常裡的各種3C產品,已構成我們所熟悉的新自然環境。最高的「形意」境界是「成為」,通過身體行為和精神意會,轉換我們對這些技術物的認知經驗與關係。 2017年起林亭君以集體開發工作坊、實驗展演等藝術實踐與不同群體交流。透過形神意會,領略現代新自然,預備具有未來特性的身心調和技術。

影片節選「3C形意拳:開發工作坊」中與參與者一起開發的招式動作,並依照林亭君建議的居家日常順序練習。




︎ Xia Lin
Xia Lin employs multimedia, video, text and performance for an artistic practice that concerns Taichi philosophy, martial arts, and cognitive processes of humans and machines. Xia’s ongoing project 3C Xing Yi Quan is a new form of internal martial arts that seeks to grasp the essence of mobile computer gadgets and accessories. The practice helps mind and body equilibrium in the digital age. 
︎ 林亭君
林亭君熱衷於研究太極哲學、武術拳法、和人類與機械的認知程序和進程。作品關注科技對於當代生活的身體感知影響,近年來將其個人的太極武術練習與藝術創作建立對話聯繫。持續進行中的藝術項目《3C形意拳》是一套開源協作的新內家拳法,透過互動交流的方式轉換大眾與數位科技物的身體經驗與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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